沙漠裡的少年

「你知道城外那片綠洲的故事嗎？」

我跟著商隊在荒地走了三夜，進到這個黃沙小鎮裡，把駱駝拴在邊廓的廄房，就在這間客棧歇息；我在吧台點了在地的奶蛋酒，是酒保用接骨木刻的杯裝給我，開口說起這在地的傳說。

「原本這一帶就只是一片荒蕪的黃沙之地。有個背著羊皮水袋、一身白色遊牧打扮、俊美帶著英氣的少年遭放逐到這裡，一想到為什麼是一個人孤零零在這個荒蕪的沙漠裡，眼淚就不禁撲簌而下。淚水的豐沛嘩啦啦地積成小水坑，少年在水中看見自己的倒影，覺得自己長得真是好看啊！可為什麼被丟棄在此荒蕪之地，想到這，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。久而久之，少年的淚水化成泉水，湧泉變成了綠洲。」

我聽著酒吧那頭說著這故事，好奇心使然又追問下去，那為什麼少年會放逐到沙漠裡？是犯了什麼重大的罪，還是得罪了哪些貴族？

「少年是個幻術師，擅長用絢麗奪目的魔法跟情感豐沛的說書在街頭賣藝。某次在聖城吟遊認識一位將軍，將軍受到少年的魔幻表演的吸引，兩人的情誼也越來越深。而且在少年的法術加持下，將軍也得到越來越多的封邑跟獎賞，將軍也帶著少年到處表演結識沙漠裡的達官顯貴，得到施展高階法術的珍貴香料。不過，隨著命運之輪流轉，原本合拍的兩人卻也不斷爭吵，少年覺得自己要更多的香料跟打賞，證明自己是這座沙漠最光彩亮目的幻術師，也常常在帳幕裡指著將軍的鼻子大罵，說將軍長年黃沙流浪的遊牧征討限制了少年的自由之心，讓少年忘記了帳幕外面的世界多廣闊多美好。某日，少年受邀到地方貴族籌辦的謝神祭，看見將軍跟貴族的公主在帳廳高台裡有說有笑，似乎又聽見沙漠的精靈向其呢喃「跟我們玩吧，這些凡人才不是你的朋友」，不禁怒火中燒，喝了一口綠口酒幻化出一條龍攻擊了公主，雖然沒有大礙，但也釀成大禍。

貴族主公大怒之下，下令放逐少年，而在人群中的將軍，雖然心急也無法救出少年逃出囹圄，只能當晚送來救命的羊皮水袋，說是會不斷湧水的法器，讓少年在沙漠得以活下來。可少年覺得自己的法術道行不需要這些，吐了口水在將軍臉上說太晚了。

隔日一早，少年被押送出城，沿路咒罵將軍無情無義，戀棧功名，兩人從此恩斷義絕。」

「那麼這是一個將軍為保功名的辜負少年的民間故事嗎？」我心裡這麼想著。

「也不能這麼說就定論的。」坐在角落的占卜神婆摸著水晶球說，「少年渴望的是無拘無束的自由跟受人簇擁的慕榮，那麼帳幕裡將軍能給的不管是什麼，都無法滿足少年不斷膨脹的小我，那麼每次爭執為了滿足我執的少年，也在不斷指責將軍的話語中顯化日後其所渴望的自由。當然，隨之也有享受自由的代價跟承擔。」

聽著這個故事，我從客棧門外的燈火看著不遠處荒原的甘泉，墨綠色的暗火徘徊在綠洲矮木，仔細一看，是少年與一群矮精靈圍著泉池跳舞著。